谈起香港,大家会想到什么?
是浪漫隽永的流行港乐、“四大天王”,还是承载无数回忆的TVB剧集、港片和周润发、成龙、洪金宝?抑或还有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光怪陆离的庙街……
香港,是中国最繁荣的城市之一,也是汇聚东西方文化、传统和现代交织的国际大都市。狮子山下,多少人为之神往。
2000年,22岁的葛亮从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到香港攻读硕士、博士,此后在香港浸会大学教书。
他在香港求学期间开始写作小说、散文等,获得了2008年香港艺术发展奖、首届香港书奖、台湾联合文学小说奖首奖、台湾梁实秋文学奖等奖项,受到苏童、严歌岑等名家称赞。
《浣熊》是葛亮首部香港题材的都市小说集,也是2012年亚洲周刊华文十大小说获奖之作。
中国作家协会的网站推荐它时写道:“张爱玲一本《传奇》,是写给上海人看的香港故事;葛亮的《浣熊》,带了异乡的体温,是写给所有人的香港。”
红尘滚滚、熙熙攘攘,香江之畔上演了多少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让我们一起走进《浣熊》,读读南京人葛亮笔下的香港市井人情、众生百态。
热带风暴,推起命运齿轮的转动
当下大火的电影《孤注一掷》曝光了境外网络诈骗全产业链内幕,让人震惊感慨不已。
葛亮的小说《浣熊》则写了个颇具香港特色的“杀猪盘”,男女主人公的交互纠缠、命运走向更是让人难以预料。
香港娱乐业发达,颜值出众的素人男女在街头遇到星探搭讪并不稀奇。就有诈骗公司钻了这个空子,假装物色素人来打造明星,骗取素人的钱财。
女主陈小姐迫于生计,大学毕业后做了假星探,在地铁站寻找猎物发放传单。热带风暴“浣熊”即将登陆香港,大风将传单刮到男主辛赫脚下,使得男女主相逢。
辛赫是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东南亚裔男子。女主学过珠宝鉴定,认出辛赫佩戴的白金项链是名家手笔,决定将其作为猎物下手。
她哄骗辛赫,称她所在公司曾成功造星,辛赫的国际化面孔很适合拍摄广告,希望他来应征。辛赫果然来到公司,参加了所谓的“面试”,填写资料、表演短剧、拍摄照片,自然顺利通过。
公司人员轮番上阵,哄他签订满是陷阱的合约,骗他缴纳培训、造型、宣传、经理人等昂贵费用。辛赫毫不犹豫爽快付账,注意力却全在女主身上。
女主对辛赫也很有好感,愧疚将其拖入骗局,只是她也有苦衷。她和母亲、弟弟、继父住在狭小的公屋,弟弟已近成年,继父对她有了非分之想,她急需钱搬出去或者嫁人。
正式拍摄“广告”宣传照时,公司布置了仙人跳,想诱辛赫入局。不料辛赫完全不为美艳的情色模特所动,还赶走了对方。公司以为拍摄完全泡汤,辛赫却点名要与女主合拍宣传照……
诈骗大获成功,造星当然没有下文,女主忍痛拒绝了辛赫的约会请求,之后却在警局审讯室见到了辛赫。原来辛赫是卧底警员,负责调查诈骗案件。
女主锒铛入狱,不想她与辛赫的故事还没结束……
看似是台风“浣熊”过境,偶然间促成了一对年轻人的相遇,其实辛赫必然会链接上陈小姐。无论于公于私,陈小姐都想认识有钱的英俊男子;而辛赫则是为了任务,加上对陈小姐的钟意。
命运的齿轮转动,从来都是偶然中包含必然,威力巨大的台风也不过成了道具和布景。
出逃顽猴,窥见港漂的酸甜苦辣
据香港入境事务处数据显示,今年7月北上深圳的港人达到468万人。
这相当于每天都有16万港人北上,可以坐满64列港铁。香港人到了深圳疯狂消费,初步估算购买力能达到40亿元。与此同时,7月入境香港的内地人只有275万人,不足北上港人的六成。
说起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多年前,都是外人想方设法去香港讨生活或者涌入香港消费。
在《猴子》中,葛亮就巧妙地通过一只出逃顽猴的目光,悲悯地注视了几位港漂谋生的酸楚。
红颊黑猿杜林和妻儿生活在位于中环半山的动物园中,毗邻达官贵人的住宅群落。杜林不满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状态,向往自由的它居然打开笼子的密码锁逃走了。
杜林先是窜入民居,撞见了当红女星和已婚豪门太子爷偷情,咬穿了太子爷股动脉。女星身世凄凉,从台湾飘到香港,全靠经纪人扶持才出头,她惶恐下立刻联系了经纪人。
不想女星惨遭经纪人出卖,被一众媒体堵门抓拍,豪门买走了太子爷入镜照片,只剩下她被诬陷精神失常送进了康养中心。
杜林又钻进贫民窟,与一对底层父女作伴。父亲早年偷渡来港,累死累活倾尽家财,48岁才娶了内地老家的妻子。不想女儿出生后却是残疾,妻子改嫁老人去世,积劳成疾的他将女儿也偷渡来港相依为命。
渔护署前来捉猴,用麻醉枪击倒杜林,小女孩一瘸一拐赶上去,不幸被货车撞死。
为了逃走的猴子,一位记者长篇累牍跟踪报道了三天。记者原来的理想是报道国际要闻,跟着外交大佬们随访,现在却只能采访鸡毛蒜皮的无聊事件。如果不是为了留港读博士的女友,记者早就要离开香港了。
三位港漂日子难熬,香港原住民也不好过。
杜林的饲养员本是名牌大学文学系毕业,世道不景气无奈来养猴子。他和父母蜗居在破旧的唐楼,恋人离开嫁给他人,杜林出逃又让他丢了工作。他自嘲生活状况还远不如一只猴子。
《猴子》写的是猴子出逃,引发了多人的悲剧,其实没有猴子,他们的境遇也难以改观。
女星拍过三级片,没有可能嫁入豪门,而地下情迟早会曝光;失去工作能力领综援的父亲给不了残疾女儿体面生活,偷渡来的女儿上学都困难;住房窄小找工作难,又何止记者和饲养员有这样的困境?
扭曲的娱乐圈、底层的艰辛、悬殊的贫富差距,还有港人身上沉重的住房、就业、婚恋等大山,这些都是光鲜亮丽的香港的另一面。
杀鱼小技,映射传统现代的冲撞
香港影视剧演员、明星众多,很多人入行前是普通打工人,职业五花八门,比如护士、维修工、售货员、清洁工、程序员、设计师等等。
《杀鱼》中的小伙佑仔,就在巧合下做了回电影男主角的替身,和女主角上演激情戏,还扮演了一个在大排档杀鱼的配角。
佑仔生活在一个日渐萧条的渔村,渔村仿佛落寞的传统习俗,在现代文明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渔村人习惯了圈海采野蚝、“插竹”放蚝排,不敌外乡人利先叔引入“筏式吊养”的机械化洋方法。利先叔养出的蚝量大,品质上乘,收蚝的人抢着要,“本土派”辛苦一年出的货却少人问津。
老辈人难以接受,骂利先叔忘本不能长久,成心破坏村子风水。佑仔去利先叔那里打工,独自拉扯他长大的爷爷居然气到不搭理他。
爷爷是杀鱼高手,堪称渔村一绝,就凭着一柄刀快、准、干净。有旅行社想高薪聘他为外国游客表演,却被爷爷气愤拒绝。爷爷认为当众表演杀鱼就像是猴子耍杂技。
爷爷没有想过,杀鱼技艺逐渐没落,很多渔场杀鱼都机械化了,收费表演反而有助于技艺的传承。
城里的地产大亨想开发渔村做水上度假村,佑仔和村民与强拆的古惑仔们大打出手,又去地产公司门口抗议,老妇人龙婆差点自焚,也挡不住地产商的脚步。
利先叔父子曾救过当年偷渡来港的大亨性命,最后还是利先叔暗地出面,劝说大亨放弃了开发。
佑仔和伙伴们在海滩撞见电影拍摄,男演员中暑晕倒,佑仔阴差阳错下被拉去和美女演员拍摄激情戏,做了回替身。第二天佑仔又在海滩遇见观赏夕阳的女演员,再次受到邀请拍戏。
这一回,佑仔终于可以不做替身演自己,在电影里展现了从爷爷那里学到的杀鱼技艺。
香港是一座现代文明和传统文化碰撞激烈的城市,小小的渔村也见证了社会变迁的涟漪。
时代的潮流不夹杂一丝情感滚滚向前,大浪淘沙了多少人和事。
但总有一些过去的痕迹会通过各种途径传承下来,比如“杀鱼”。
“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这首罗大佑1986年作词作曲的《东方之珠》脍炙人口,在大陆堪称家喻户晓,这也是很多人关于香港的最初记忆。
时光过去快40年,东方明珠依然浪漫迷人。去香港旅游,可以在维多利亚港乘船观赏夜景,登太平山坐索道俯瞰高楼大厦;也可以走走影视剧中人物踏足过的街头巷尾,品尝当地特色的小吃美食,相信会别有一番滋味。
如果暂时没时间去香港,可以先听听葛亮的这本《浣熊》,感受下作家笔下更接地气的香港市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