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

山山而川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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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丝》

作者:[英] 托马斯·哈代


五月末的一天傍晚,一个中年男人正从沙斯顿往家走,他家住马泺村,紧靠着布蕾克摩山谷,或者叫黑原谷。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步伐不稳,身子左倾,走不太直。偶尔他还用力点一下头,似乎是在赞同什么,其实他心里啥也没想。他胳膊上挎着个鸡蛋篮子,空的,头上戴着顶绒面帽子,皱皱巴巴,帽檐上拇指常捏的地方磨了一大块。他走了不一会儿,迎面碰见一位年长的牧师,骑着匹灰色母马,边走边哼着小曲儿。

“晚安,先生。”挎篮子的说。
“晚安,约翰爵士。”牧师回答。
步行的男人又向前走了一两步,继而收住脚,转过身。“喂,先生,打扰一下,记得上次赶集那天,咱俩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条路上遇见的,当时我说晚安,您回答说晚安,约翰爵士,和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我是这么说的。”牧师答道。
“在那之前还有一次,您也是这么招呼我的,差不多得一个月以前了吧。”
“也许吧。”
“那您为啥三番五次叫我约翰爵士?我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商贩,名叫杰克·德伯菲尔德。”
牧师把马向前提了一两步。
"那只是我一时高兴而已。”他说。而后稍作迟疑,紧接着又说:“这一切都源自不久前我的一个发现。那时我正在考察梳理本地各族氏家谱,准备重修郡志。哦,对了,我是鹿脚巷的特林汉姆牧师,从事古文物研究。德伯菲尔德,你当真不知道你是德伯维尔这个古老骑士家族的嫡传子孙吗?德伯维尔家族的祖上是英明盖世的骑士培根·德伯维尔爵士,当年一路追随征服者威廉从诺曼底而来。我说的这些,在《战役修道院功名录》上都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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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先生!”
“这都是真事。把下巴抬起来,让我从侧面仔细看看你脸的轮廓。不错,这正是德伯维尔家族的那副鼻子和下巴,只是少了几分尊贵与威严。想当年辅佐诺曼底的埃斯特玛维拉勋爵征服格莱摩根郡的骑士共有十二位,你的祖上就是这十二大骑士之一。在英格兰这一带,到处都是你们家族支系的庄园。斯蒂芬王朝时期,这些支系的名字在《国库收支卷档》上都有记载。约翰王朝时期,支系中有一位阔佬竟把一处采邑庄园无偿捐赠给了著名的医院骑士团;爱德华二世年间,你的祖先布里恩曾应召到威斯敏斯特荣耀出席大议会。奥利弗·克伦威尔时代,你们家族稍有衰落,不过不严重;查理斯二世年间,你们家族又因对王室忠心耿耿而擢封为皇家橡树爵士。唉,贵家族的约翰爵士已经世袭相传好几代了。倘若爵士头衔也像从男爵样可以世袭的话,你现在也应该是约翰爵士了,其实过去一直是世袭的,爵士头衔都是由父亲传给儿子。”
"真的吗?!”
“总之,”牧师神色坚定,用马鞭啪地抽了一下腿,果断作出结论,“在英格兰,你们这样的家族简直找不出第二家。”
“真厉害,全英格兰都找不出第二家!”德伯菲尔德说,“可是你看看我,一年一年,东奔西跑,四处碰壁,漂泊不定,糟糕透顶。好像我同这个教区里最普通的人也没什么两样,特林汉姆牧师,我家这些事,大伙儿知道多久了?”
牧师说,据他所知,这些事人们早就忘得没影了,现在很难说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他对德伯维尔家谱的调查研究也只是从去年春天才开始的,当时他正在研究德伯维尔家族的历世盛衰,恰巧看见了德伯菲尔德写在马车上的名字,这才引得他去寻根问底,并最终搞清了德伯菲尔德父亲和祖父家世的来龙去脉。

推荐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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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虚幻缥缈的家族荣誉,一场危机四伏的认亲,无数看不见的黑暗的双手,将美丽、善良的苔丝推向了命运的深渊!这里似乎人人皆可怜、人人皆可叹,人人都需包容,于是苔丝只能被迫隐忍,终于有一天,她决定不再委屈求全,要迎向生命真正的自由!
《苔丝》塑造了苔丝这一文学史上经典的女性形象,不仅指出了当时女性的生存困境,也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状。被誉为19世纪英国文学的一颗明珠,奠定了哈代在英国乃至世界文学的地位。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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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

作者:[中] 鲁迅

我从北地向东南旅行,绕道访了我的家乡,就到S城。这城离我的故乡不过三十里,坐了小船,小半天可到,我曾在这里的学校里当过一年的教员。深冬雪后,风景凄清,懒散和怀旧的心绪联结起来,我竟暂寓在S城的洛思旅馆里了;这旅馆是先前所没有的。城圈本不大,寻访了几个以为可以会见的旧同事,一个也不在,早不知散到那里去了,经过学校的门口,也改换了名称和模样,于我很生疏。不到两个时辰,我的意兴早已索然,颇悔此来为多事了。

我所住的旅馆是租房不卖饭的,饭菜必须另外叫来,但又无味,入口如嚼泥土。窗外只有渍痕班驳的墙壁,帖着枯死的莓苔;上面是铅色的天,白皑皑的绝无精采,而且微雪又飞舞起来了。我午餐本没有饱,又没有可以消遣的事情,便很自然的想到先前有一家很熟识的小酒楼,叫一石居的,算来离旅馆并不远。我于是立即锁了房门,出街向那酒楼去。其实也无非想姑且逃避客中的无聊,并不专为买醉。一石居是在的,狭小阴湿的店面和破旧的招牌都依旧;但从掌柜以至堂倌却已没有一个熟人,我在这一石居中也完全成了生客。然而我终于跨上那走熟的屋角的扶梯去了,由此径到小楼上。上面也依然是五张小板桌;独有原是木棂的后窗却换嵌了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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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斤绍酒。──菜?十个油豆腐,辣酱要多!”
我一面说给跟我上来的堂棺听,一面向后窗走,就在靠窗的一张桌旁坐下了。楼上“空空如也”,任我拣得最好的坐位:可以眺望楼下的废园。这园大概是不属于酒家的,我先前也曾眺望过许多回,有时也在雪天里。但现在从惯于北方的眼睛看来,却很值得惊异了:几株老梅竟斗雪开着满树的繁花,仿佛毫不以深冬为意;倒塌的亭子边还有一株山茶树,从晴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来,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愤怒而且傲慢,如蔑视游人的甘心于远行。我这时又忽地想到这里积雪的滋润,著物不去,晶莹有光,不比朔雪的粉一般干,大风一吹,便飞得满空如烟雾。……
“客人,酒。……”
堂棺懒懒的说着,放下杯,筷,酒壶和碗碟,酒到了。我转脸向了板桌,排好器具,斟出酒来。觉得北方固不是我的旧乡,但南来又只能算一个客子,无论那边的干雪怎样纷飞,这里的柔雪又怎样的依恋,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略带些哀愁,然而很舒服的呷一口酒。酒味很纯正;油豆腐也煮得十分好;可惜辣酱太淡薄,本来S城人是不懂得吃辣的。

推荐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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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的写作时期,正值五四落潮,新文化运动阵营内部出现分化,作者一面因“成了游勇,布不成阵了”而“感到寂寞”“荒凉”,“一面总结过去的经验,寻找新的战友,部署新的战斗。”《彷徨》十一篇真实地反映了当时这种现实,也准确地折射了鲁迅当时的这种心态。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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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世家》

作者:[中] 张恨水

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秦淮河在一度商业萧条之后,又大大地繁荣起来。自然到了晚上是家家灯火、处处笙歌。便是一大早上,那赶早市上夫子庙吃茶的人,也就挤满了茶楼的每一个角落。一个秋初的早上,太阳带了淡黄的颜色,照在庙门前广场上,天上没有风,也没有云,半空里含着一些暴躁的意味,所以市民起得早,光景不过是六点多钟,庙附近几所茶楼人像开了水闸似的向里面涌着。

夫子庙广场的左首的奇芳阁是的一家茶楼,自然是人更多。后楼的栏杆边有四五个男子,夹了一位中年妇女,围了一张方桌坐着。桌上摆了三只有盖茶碗、两把茶壶、四五个茶杯、大碗干丝汤汁、六七个空碟子,另有两个碟子里,还剩着两个菜包子和半个烧饼。再加上火柴盒、卷烟盒、包瓜子花生的纸片,还有几双筷子,堆得桌上一线空地没有。
茶是喝得要告终了,那妇人穿了件半旧的青绸夹袍,垂着半长的头发,右角上斜插了一把白骨梳子,长长的脸儿,虽不抹胭脂,倒也扑了一层香粉,两只手臂上戴了两只黄澄澄的金镯子。在座的人,年纪大的叫唐大嫂,都不住地恭维她。
唐大嫂在身上摸出两元钞票,放在空碟子里,站起来,两手扑扑胸襟上的烟灰,正待要走,一转眼看到斜对过桌上坐了一个青年汉子,不由得咦了一声,这就低声向在座的一个麻子道:“老刘,你去把窗户前那个人请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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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麻子向那边桌上望道:“是哪一个?”唐大嫂道:“穿了灰布长衫,戴了鸭舌帽,团团脸,两只大眼睛的那个就是。”刘麻子站起来道:“他姓什么?”唐大嫂笑道:“我要知道他姓什么,还用得着你去请吗?他倒是认得我,你就说唐小春的娘请他说话,他就会来的。”刘麻子果然走过去,向那人一点头,笑道:“朋友,我们那边桌上,唐大嫂子请你说话,她就是唐小春的娘。”说着,将手向这边一指。
那人站起身来看着。唐大嫂就向他笑着连点了几个头。那人取下帽子在手,随了刘麻子走到这边来。唐大嫂向他笑道:“这位大哥,你还认得我吗?”他笑着点点头,连说:“认得认得。”唐大嫂腾开左首一只方凳子请他坐下,斟了一碗茶,送到他面前,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到底又遇着了。以后,我们总还有见面的日子,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姓名呢?”他笑着欠欠身道:“这事何足挂齿!”
唐大嫂向同座的人看了一眼,笑道:“我暂且不追问这位的姓名,先把我认识他这一段历史,向大家介绍介绍:是前一个多月的事,我要到上海去,是我省钱,坐公共汽车到下关,偏是不凑巧,这一车子人始终是挤得要命。到了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大家一阵狂挤,把我拥下了车子。我一看车站钟楼上的钟,已经四点多,离开车只有十几分钟了,我也来不及想什么,一口气就跑到卖票的地方去买票。这一下子,把我吓慌了。我手上带来的那个皮包丢了,身上另外没有钱买票;就是有钱买票,我也不能上车;因为那皮包里的东西太值钱了。那里有一百多块钱的钞票、一个钻石戒指,那都罢了;要紧的是,这里面有两张很要紧的字据。我就是为了这两张字据,要到上海去的。这个皮包丢了,真害了我半条命。我明知道车站上的扒手,比苍蝇还多,这东西丢了,哪里还有还原的指望?但是我已不能上车了,不死这条心,依然跑出站来到公共汽车站去找。”

推荐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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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通俗小说家中享盛名者就是张恨水,在抗日战争前后的二十多年间,他的名字真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即使不识字、没读过他的作品的人,也大都知道有位张恨水,就像从来不看戏的人也知道有位梅兰芳一样。这本《秦淮世家》描述了南京秦淮河边,歌妓唐大嫂一家的曲折故事。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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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女》

作者:[法] 小仲马

依我看,只有认真学习了一种语言,才可能讲这种语言,同样,只有多多研究了人,才可能创造出人物。

我还没有到能够编造故事情节的年龄,也就只好如实讲述了。
因此,我诚请读者相信本书故事的真实性,书中的所有人物,除了女主人公之外,都还在世。此外,我所收集的有关事实,大多在巴黎都有见证人,他们可以出面证实,假如我的见证还不足以服人的话。再者,多亏了一种特殊的机缘,唯独我能够把这个故事记述下来,因为我是故事后阶段的知情人,而不了解后阶段的详情细节,也就不可能写出一个完整的感人故事了。这些详情细节,我是这样获知的。
那是1847年3月12日,我在拉菲特街看到一大幅黄颜色的广告,是拍卖家具和珍奇古玩的消息,在物主去世之后举办的拍卖会。广告没有提及那位逝者的姓名,仅仅说明拍卖会将于16日中午到下午五时,在昂坦街九号举行。
广告还注明,在13日和14日两天,感兴趣者可以去参观那套住房和家具。我一向喜爱古玩,这次机会我决不错过,即使不买什么,至少也要去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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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就前往昂坦街九号。时间还早,不过那套房间已经进人参观了,甚至还有几位女士。她们虽然身穿丝绒衣裙,披着开司米披肩,乘坐的豪华大轿车就在门外等候,可是展现在眼前的豪华陈设,她们看着也不免惊诧,甚至感叹不已。
后来我才领会,她们为何那样感叹和惊诧了,因为,我一仔细观瞧,就不难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名高级妓女的闺房。那些贵妇,如果说渴望亲眼看看什么的话,渴望看的也正是这类交际花的宅内闺房,而进入参观的恰恰有上流社会的女士。须知此类交际花,每天乘坐马车兜风,将泥水溅到贵妇的马车上,她们还到歌剧院和意大利人剧院,就坐在贵妇隔壁的包厢里,总之,她们肆无忌惮地在巴黎炫耀妖艳的美貌、炫目的珠宝首饰,以及风骚淫荡的生活。
女主人既已逝去,我得以置身于这套房中,就连贞洁的女子也可以长驱直入了。死亡净化了这富丽堂皇之所的污浊空气。况且,真需要解释的话,这些贞洁的女子也情有可原,说她们是来参加拍卖会,并不知道是谁的住宅,说她们看了广告,就想来瞧瞧广告所列的物品,以便事先选定,这种事再普通不过了。当然,她们在所有这些奇珍异宝之间,也无妨探寻这名交际花的生活痕迹。而此前,她们无疑听人讲过她那无比奇妙的身世。
只可惜,隐私也随女神一同逝去,那些贵妇无论怎样搜索,也仅仅看到逝者身后要拍卖的物品,丝毫也没有发现女房客生前出卖了什么。
不少东西自然值得一买。室内家具和陈设十分精美,有布尔制作的巴西香木家具、塞夫尔和中国的瓷瓶、萨克森的小雕像,还有各种绸缎、丝绒和花边的衣物,可以说应有尽有。

推荐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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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女》是法国著名作家亚历山大·小仲马的代表作。故事讲述了一个青年人与巴黎上流社会一位交际花曲折凄婉的爱情故事。作品通过一个妓女的爱情悲剧,揭露了法国七月王朝上流社会的糜烂生活。对贵族资产阶级的虚伪道德提出了血泪控诉。在法国文学史上,这是首次把妓女作为主角的作品。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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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

作者:[英] 石黑一雄

我的名字叫凯西·H,三十一岁,我做护理员已经有十一年了。听起来这时间很长,我知道,但实际上,他们还想让我再干八个月,直到今年年底。到那时我就总共干了差不多正好十二年了。我知道,我做护理员这么久倒不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做这工作做得太好。有些非常好的护理员,才干了两三年就奉命停止了。我也知道至少有一个护理员,根本就是白占地方,可是足足干满了十四年。因此我不是自我吹嘘。可我知道,事实上他们对我的工作很满意,总的来说,我自己也很满意。我的捐献者总是能比预计要好很多。他们恢复时间相当不错,即便是第四次捐献之前,他们中也极少有人被归到“不安”类别中。好吧,也许我的确是在自我吹嘘。但这对我很重要,能够做好分内的工作,尤其是涉及我的捐献者“平静”这一点。跟捐献者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反应。我知道何时应该待在他们身边,安抚他们,何时应该退后,让他们自己待着;何时倾听他们所有的心里话,何时仅是耸肩让他们闭嘴。

总之,我不是为自己邀功请赏。我认识一些护理员,现在正在工作的,他们干得跟我一样好,可是没有得到哪怕一半的功劳。如果你就是其中之一,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心怀怨恨——对我的起居室,我的汽车,尤其是我能够挑选和指定护理对象这件事。何况我是黑尔舍姆的学生——有时候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人看不顺眼了。他们说凯西·H可以挑挑拣拣,说她总是挑选跟她一样的人:黑尔舍姆的人,或者别的那些特权机构的人。难怪她的记录特别好。这种话我听得够多了,也许其中不无道理。但我不是第一个获准挑选指定护理对象的人,我怀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管怎么说,我照顾过各种地方长大的捐献者,做得够多了。须知道等我完结的时候,我将已经做这件事做满十二年了,只是到了后面六年他们才允许我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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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他们为什么不让呢?护理员又不是机器。你尽力对每个捐献者做到最好,但到头来,这会让你筋疲力尽。你没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和精力。所以当你有机会挑选的时候,当然你会挑跟自己一样的人。这是自然而然的。如果我不是步步都替我的捐献者着想,我也不可能一直做这么久。总而言之,如果我一直没开始挑选,过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还会有机会再跟露丝和汤米走得这么近呢?
当然,现如今我记得的捐献者越来越少了,因此实际操作中,我也没有太挑挑拣拣。正如我说过的,如果不是你跟捐献者之间有深层的联系,这份工作会难做很多,而且,虽然我会想念做护理员的生活,但到年底就结束这一切感觉也挺对。
碰巧露丝就是我得以挑选的第三或者第四名捐献者。当时已经有个护理员分配给她了,我记得自己需要鼓起勇气才要到她的。但最终我成功了,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在多佛的康复中心,突然间我们所有的分歧——尽管并没有完全消失——跟另外那些事相比起来,仿佛都变得无关紧要:比如我们一起在黑尔舍姆长大,我们知道并且记得一些没有别人知道的事。我猜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意寻找过去跟我有关系的捐献者,只要有可能,首选黑尔舍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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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是石黑一雄一部具有反乌托邦色彩的科幻小说,曾入围2005年布克奖和美国书评人协会奖决选名单。这本书笔触细腻,通过一个克隆人的回忆,透过层层悬念,展现了汹涌强大的情感,反思生命的意义。

06

《包法利夫人》

作者:[法] 福楼拜

开始,她有点神情恍惚,又看见了树林、小路、小沟、罗多夫,还感到他双臂的搂抱,听见树叶哆嗦,灯心草呼呼响。

但是一照镜子,她又惊又喜。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大,这么黑,这么深。一种神妙的东西渗透了她的全身,使她改头换面了。
她不厌其烦地自言自语:“我有了一个情人!一个情人!”她自得其乐,仿佛恢复了青春妙龄一样。她到底享有爱情的欢乐、幸福的狂热了,她本以为是无缘消受的啊!她到达了一个神奇的境界,那里只有热情、狂欢、心醉神迷,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蓝天,感情的高峰在她心上光芒四射,而日常生活只在遥远的地面,在山间的暗影中若隐若现。
于是她想起了书中的美人,这些多情善感的淫妇,成群结队,用姐妹般的声音,在她记忆中唱出了令人销魂的歌曲。而她自己也变成了这些想象人物中的真实部分,实现了自己青春年代的梦想,化为自己长期向往的情妇了。再说,艾玛也感到她的报复心理得到了满足。难道她没有吃够苦?现在她胜利了,长期受到压抑的爱情,就像欢腾汹涌的喷泉,突然一下迸发。她要享受爱情,既不懊悔,又不担忧,也不心慌意乱。
第二天又是甜甜蜜蜜度过的。他们发了海誓山盟。她对他讲她的苦闷。罗多夫用吻打断她的话。她眼皮半开半闭地瞧着他,要他再叫一遍她的名字,再说一遍他爱她。像昨天一样,他们进了森林,待在一间做木鞋的小屋里。墙是草堆成的,屋顶非常低,要弯腰才能走进去。他们紧紧挨着,坐在一张干树叶堆成的床上。
从这一天起,他们天天晚上写信。艾玛把信带到花园尽头,放在河边地坛的护墙缝里。罗多夫来取信,同时放另外一封进去,可是她总嫌他的信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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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晨,夏尔天不亮就出门去了,她起了一个怪念头,要立刻去看罗多夫。她可以赶快去于谢堡,待上个把小时回来,荣镇的人还没有睡醒呢。这个念头使她欲火中烧,呼吸急促,她很快就走到了草原上,更加快了脚步,也不回头向后看一眼。
天开始蒙蒙亮。艾玛远远看到了情人的房屋,屋顶上有两支箭一般的风标,在泛鱼肚色的天空,剪出了黑色的燕尾。
走过农庄的院子,就到了房屋的主体,这大约是住宅了。她走了进去,仿佛墙壁见了她来也会让路似的。一座大楼梯笔直通到一个走廊。艾玛转动门闩,一下就看见房间紧里头有个人在睡觉。那正是罗多夫。
她叫了起来。
“你来了!你来了!”他重复说,“你怎么来的?……啊!你的袍子湿了!”
“我爱你!”她回答时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这头一回大胆的行动,居然得心应手。以后每逢夏尔一早出门,艾玛就赶快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下河边的台阶。
有时牛走的木板桥拆掉了,那就不得不沿着河边的围墙走,堤岸很滑,她要用手抓住一束束凋残了的桂竹香,才能不跌倒。然后她穿过耕过的田地,有时陷在泥里,跌跌撞撞,拔不出她的小靴来。她的绸巾包在头上,给草场的风吹得呼呼动。她又怕牛,看到就跑。她跑到的时候气喘吁吁,脸颊绯红,全身发出一股树液、草叶和新鲜空气合成的清香。罗多夫这时还在睡大觉。她就像春天的清晨一样,降临到他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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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的灵魂深处总是期待意外的发生,她睁大了一双绝望的眼睛寻找,然后观看着她生活的寂寞。她对本身很不满,但是她却没有改造生活的能力,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幸福和喜乐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本书将女性欲望纳入文学主题塑造了文学史上一个人类典型,开创文学史上新的纪元。影响了普鲁斯特、乔伊斯、契诃夫、莫泊桑等众多文学大师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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